父亲生病,远嫁北京的表姐打来电话,舅舅,我可是在你背上长大的
“舅舅,你真不认我这个外甥女了?小时候,可是你背着我长大的啊!”手机那头,兰兰的声音夹杂着一丝委屈,我攥着手机,脑子里乱成了一团。
父亲病了。
确诊那天,我拿着报告单站在医院走廊里,感觉脚下像踩在棉花上,虚得很。医生说是肝癌晚期,手术没意义,化疗也只能延缓时间。医生话音刚落,母亲就一屁股坐在了地上,嘴里喃喃地念叨着:“这日子怎么过啊,这可咋办啊……”
回到家,亲戚们轮番上阵,好心也好,劝的也好,反正都是一些扎心的话。
“琳啊,别折腾了,到了这个阶段,花多少钱也没用。”
“你爸这岁数了,别让他受罪了,安安稳稳过完这几年才是正经。”
“我跟你说,咱村老张家老头,听人劝,没治,反倒活了两年多。”
我听着这些话,心里直发酸。
是,他们说的也对,可我能眼睁睁看着父亲这样不管吗?
他才刚刚六十岁啊。
我下定决心,带父亲去大城市看看。
。
上海、西安、广州,我们一家三口一路辗转,最后才决定去北京。
我想着,治病散心两不误,顺便让父亲看看外边的世界。
毕竟他这辈子最远只去过县城,连省会都没去过几次。
临走前,姑姑过来送行。
“小琳啊,你们去北京,别折腾租房子啥的,兰兰就在那边,直接找她就行。”姑姑递过来一个纸条,上面写着兰兰的地址和电话。
兰兰是我表姐,姑姑唯一的女儿。
她早年离过一次婚,后来远嫁北京。
听说她现在的日子过得不错,丈夫是个独生子,家境也挺好。
可我压根没打算找她。
说起来,兰兰和我爸之间还有点过节。
当年兰兰第一次婚姻不顺,我爸为了劝和,费了不少功夫。
结果兰兰还是执意离婚,甚至连刚怀上的孩子都不要了。
我爸为这事气得够呛,觉得她太任性了。
“以后别叫我舅舅了,我丢不起这个人!”这是我爸当时撂下的话。
后来,兰兰再回来,我爸见了就板着脸,能躲就躲。
我这次带父亲去北京,哪能再让他跟兰兰见面?
况且,一个病人住亲戚家,总归不合适。
我托大学同学小周帮忙,找了一套郊区的小院,租金3000块一个月。
我想着,这样自由自在,父亲也能安心养病。
可没想到,刚到北京第一天,兰兰就打来了电话。
“小琳,你们在哪儿?我马上过去接你们。”电话里兰兰的声音干脆利落,听得出来是非来不可。
我还没来得及推辞,她已经接着说了:“小舅病了,你还要让他住外面?那不是打我脸吗!”
我愣了好一会儿。
姑姑显然是提前跟兰兰通了气。
兰兰说话直接,不给我拒绝的机会。
她婆家在郊区有一套独院,原本是她婆婆住的,老人去年去世后,房子一直空着。
年初刚装修好,兰兰直接把钥匙塞给了我。
“别跟我客气,拎包入住就行。”
父亲当时就不高兴了。
“我不去!”他拄着拐杖,瞪着我,“别让你表姐为难,咱住咱自己的地方。”
兰兰听了这话,急了。
“小舅,你是嫌我不孝顺吗?小时候你背着我去赶集,那时候你可不嫌我重!现在你病了,我还能不管你?”
父亲脸色涨红,半天没说话。
最后,他哼了一声:“随便你吧。”
住下后,我才发现,兰兰比我想象的还要周到。
她每天早起买菜,亲自下厨给父亲做饭。
她丈夫也很热情,偶尔带着父亲出去散步。
兰兰的继子小轩,十三四岁,常常拿着作业跑过来陪父亲聊天。
他们一家人让我感到一种久违的温暖。
父亲的脸色渐渐好了起来,话也多了不少。
可就在我以为一切都向好的时候,意外还是来了。
十月的一天,父亲突然晕倒在院子里。
送到医院后,医生说是肝功能衰竭,情况很危险。
我站在抢救室外,手足无措,整个人像掉进了冰窟窿。
兰兰急得直掉眼泪,拉着我的手说:“别怕,咱们再想办法。”
医生提到,北京有一位老中医,专治疑难杂症,也许可以试试。
兰兰当即联系了人,几经周折,把父亲送到了那位老先生的诊所。
那天,老先生看了父亲一眼,叹了口气:“你们这些孩子,孝心可嘉,但也要尊重老人的意愿。该治的治,不该治的,也别让他受罪。”
听了这话,我心里一震。
这些天,父亲虽然话多了,但每次提到病情,他总是岔开话题。
他是真的想治病,还是不想让我和兰兰为他操心?
我无法确定。
但我知道,父亲最终还是希望我们能少一点负担。
接下来的日子,父亲的身体时好时坏。
兰兰依旧每天细心照顾他,带他去爬香山,去颐和园划船,还请他吃北京的全聚德烤鸭。
我问兰兰:“你这么忙,还愿意帮我们折腾这些,不觉得累吗?”
她笑了笑:“小琳,我小时候,舅舅对我比亲爸还好。现在他需要我,我能不管吗?”
父亲听了这话,眼眶有点红,低声说:“你那继子不错,挺懂事。你选的路,看来没走错。”
我能感觉到,父亲心里的那根刺,终于被拔掉了。
但最让我意外的是,兰兰的婆婆偷偷塞给我一封信,里面是一张银行卡和一封手写信。
“小琳,兰兰一直说,舅舅对她像亲爸一样。这是我们家的一点心意,不多,但希望能帮到你们。”
我攥着信,愣了半天,最后还是把钱退了回去。
我知道,兰兰一家已经为我们做得够多了。
父亲最终还是没熬过那个冬天。
葬礼那天,兰兰跪在灵堂前,哭得像个孩子。
“小舅,我知道你还是疼我的,对不对?”她的声音哽咽着,像是要把这些年的委屈都哭出来。
我站在一旁,眼泪直往下掉。
是啊,父亲怎么会不疼兰兰呢?
不然,他又怎么会对她那么计较?
2024年春天,我带着父亲的遗照去了香山。
那是他生前最喜欢的地方,也是最后一次笑得那么开心的地方。
兰兰站在我身旁,轻轻地说:“小琳,舅舅一定会喜欢这里的。”
我点点头,心里默默念了一句:“爸,您看吧,兰兰没让您失望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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